阿星手指微颤,随即按下按钮。铃芯发出柔和蓝光,缓缓共鸣。她将其封入一枚玉佩,递给他:“戴上它。每当你觉得‘这话不像我说的’,就听一次。”
三日后,李承烨召集所有采诗官候补,在太极殿外举行公开答辩。议题正是《十罪书》。
“你们都看了外面的言论。”他立于高台,声音清晰平稳,“有人说我毁弃传统,有人说我煽动仇恨。那么今天,我不讲道理,只讲故事。”
他指向人群中的阿禾:“你父亲的名字叫什么?”
女孩咬唇,低声答:“崔元朗。”
“他在哪一年失踪?”
“贞元十七年冬月十三。”
“原因呢?”
“因为他抄录了三百七十二户矿难家属的姓名和诉求,准备呈报御史台。”
台下一片寂静。
李承烨继续道:“我知道这些,是因为三个月前,有一位老妇徒步八百里进京,怀里揣着一张染血的名单原件。她是我父亲当年派去查案的暗探之妻。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,只为求一句‘有人还记得吗’?”
他又点出另一人:“你说你叔父死于瘟疫?”
“是……大家都这么说。”
“但他的墓碑上写着‘殁于静思营西院’。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?是专门关押‘思想不洁者’的地下牢房。他不是病死的,是被灌药后活活饿死的。”
一人接一人,他揭开那些被美化成“病故”“意外”“殉职”的死亡真相。每一句陈述,都配有采诗官收集的证据:泛黄的狱中血书、幸存者的口述录像、甚至一段由“破妄镜”还原的记忆投影。
最后,他转向全场:“如果这就是‘暴政’,那我认了。但如果你们认为,让死者说话、让生者哭泣、让孩子敢于追问父母的死因,是在破坏秩序??那我要问一句:你们守护的,究竟是江山社稷,还是一座万人冢上的太平幻象?”
掌声如雷,久久不息。
就在此时,一名紫衣宦官疾步而来,手持金漆诏书:“陛下口谕:皇太孙即日起暂停理政半月,入终南山‘清心庐’修养身心,以避流言纷扰。”
众人色变。所谓“清心庐”,正是当年归真学会为皇室成员设计的高级洗脑中心,外表朴素,内藏最新一代“静默场”系统,能在七日内重塑人格认知。
李承烨接过诏书,淡淡一笑:“儿臣遵旨。”
但他走出宫门时,并未南下终南,而是悄然转入工部秘道。地道尽头,一座地下工坊灯火通明。裴砚之竟已醒来,虽面色憔悴,却执笔不停,正绘制一幅巨大阵图。
“你疯了?”阿星惊问,“圣旨在身,抗命可是谋逆!”
“我不是抗命。”李承烨脱下外袍,露出内衬绣满符文的黑衣,“我是去完成使命。”
裴砚之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:“我在昏迷中看到了真相??‘真人’系统从未真正关闭。它只是转移了核心,藏进了皇宫地底的‘承乾阵眼’,那里连接着全国所有‘清心境’终端。每一次百姓记忆复苏,都会反向供能给它,让它越变越强。”
“而这次召我入山,”李承烨冷笑,“不过是想趁机重启最终程序??以‘疗养’之名,行‘净化’之实。”
阿星猛地站起:“那你不能去!那是陷阱!”
“正因是陷阱,我才必须去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“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推翻一个组织吗?不,我是要斩断这个循环。三十年前,太宗皇帝弃镜造迷宫;三十年后,我必须亲手拆掉这座迷宫,哪怕代价是走进它的最深处。”
三日后,一支羽林军护送“皇太孙”进入终南山。沿途百姓焚香相送,有人痛哭,有人怒骂朝廷昏聩。队伍抵达清心庐时,天降大雪。
然而,真正的李承烨早已换装潜行,由阿星与裴砚之掩护,借助“共鸣箱”干扰追踪信号,秘密逼近皇宫地底。他们穿过废弃的隋代水渠,避开三道禁卫巡逻,终于来到那扇刻有双鱼衔尾图案的青铜门前。
门后,是一间圆形巨厅,中央悬浮着一颗比终南山更大的水晶球,幽幽pulsing着紫黑色光芒。四周墙壁镶嵌无数小型显示屏,实时播放着全国各地的画面:一位老农在田头流泪讲述儿子被征兵而死;一名少女在河边烧纸钱祭奠从未见过面的母亲;甚至还包括此刻清心庐内的场景??“李承烨”正端坐于蒲团之上,闭目冥想。
“分身投影。”裴砚之低声道,“他们在用替身维持表象,真实目标是你。”
突然,整个空间响起熟悉的声音??竟是李承烨自己的嗓音,却冰冷无情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