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,不同于平日板正沉稳的正装,郑淮明少见地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,衬得气质愈发清朗、轻盈,如果忽视那过分惨白的脸色,倒有些像他大学时的模样。
记忆里少年的意气风发、温柔爽朗,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,给予无数甜蜜和幸福。
淡淡的酒意还没完全消散,方宜抬眼看着,顿时有些恍惚。
郑淮明感到手中扭动的力量变轻,以为她愿意停留,如释重负道:“喝了酒直接睡觉,明早会不舒服的,排骨汤还热着,你先……”
话音未落,女孩纤细的指尖忽然抬起,触上他的唇角。
另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轻轻往后推去,郑淮明本就是勉强站立,后退半步,失重地跌进了沙发里。
方宜膝盖落在郑淮明腰旁,顺着跪坐下来,前倾身子,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眉眼。
明明想要借晚餐躲开他,偏偏饭桌上许循远那相似的轮廓,让她一次又一次出神。
近在咫尺,酒气随着鼻息喷洒,方宜的动作刻意放慢,指尖一寸、一寸地划过男人的皮肤,从深邃的眉骨,到高挺的鼻梁,再到脸侧……
她指腹是温暖干燥的,轻易感觉到他脸上异常的一层潮冷。
“方宜……”
郑淮明不知她要做什么,难耐地吐息了几下,再也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阻止。
方宜眸中盈满冷冷的水光,似乎带着一丝留恋:“大学的时候,很多女生都喜欢你这张脸。”
他薄唇微张,艰难道:
“方宜,我真的有话想……想和你说……”
“你知道吗?许循远和你长得很像。”方宜不搭理他,自顾自说下去,“不过和他说话,比你轻松多了。”
郑淮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骤然褪尽,眼中划过一抹压抑的痛楚。
微醺的醉意萦绕,方宜满意地垂眸,视线缓缓下移,落在他卫衣上腹处的褶皱上。
进门时,男人摇晃的身形就让人难以忽略,可他非要装作一副好端端的样子。她伸手摸上去,隔着一层衣料,依旧能感觉到那凹进去的地方,果然有一团冷硬在剧烈地痉挛。
“疼吗?”
“不碍事……”郑淮明的大手覆上她的,本能地粉饰,略微挺直了腰身。
方宜沉默,摸索到那最猛烈的一处,猛地用指骨按了下去。
郑淮明本是后仰着,腰腹完全没有受力,更没有防备,被药物强压(Virz)的脆弱器官哪里经得住这外力深深一压。
剧痛瞬间撕裂般反噬,他猛地折下腰,双手死死地顶进去,一时连痛吟都发不出来。
“跟你相处,是真的很累……”方宜轻轻问,“你不是说没事吗?”
男人深埋着头,让人看不清神情,她只感觉他肩颈在抖,和平时犯胃病没什么两样。
半晌,郑淮明抵着胃久久直不起身,方宜后知后觉,自己下手可能重了些。她皱眉从茶几下面翻出胃药,又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搁在桌上。
回来时,只见他已经微微抬起肩,肩膀侧倚在沙发背上。
“你说吧,到底要说什么?”方宜站在两步之遥,俯视着他。
郑淮明低着头,大半张脸笼在阴影里,始终一言不发,像是某种无声的僵持。
只是喝了两杯红酒,却有些醉得头痛。方宜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自嘲地弯了嘴角,他大概是生气了。
复合后,郑淮明在她面前总是温和顺从,甚至是低微的。
以至于她差点忘了,他在工作中是那样身居高位、呼风唤雨,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脾气,尤其是被拿来和另一个男人比较。
可这就受不了了?那她等过他的那么多个日夜呢?
方宜转身走进卧室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客厅再一次陷入死寂,满桌菜肴静静搁着,再次渐渐失去温度。
混沌中,隐约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,郑淮明才猛然卸了强撑的力气,狼狈地扑倒在沙发上,整个人折叠起来。
“呃……”痛到神志不清,一声隐忍到极致的痛吟溜出唇缝。他脊背弓起,止不住大幅度呕逆,颤栗得快要昏死过去。
她不知道……所以他不怪她,更不想再用苦肉计让她愧疚。
可心还是疼得快要被搅碎……